Angenehm 安格念

很久以前拍的山茶花。


十八歲高三時，我在三月份時一口氣報名申請了四所科技大學的申請入學考試。三月底四月初放榜，四間中了三間，另一間沒上是因為後來我根本沒去考試，免的佔了其他同學的名額。

因為已經確定有學校念了，所以我很早的時候就開始無所事事，為了不要再繼續浪費時間下去，其他同學還正努力準備甄試的時候，我開始找打工的機會。然後也忘了是什麼樣的因緣際會下，某間中部大型補習班找上我和其他幾位同學去當電訪人員(我想哪間學校出了幾個已經錄取的學生，這些補習班應該都比學生老師還更早知道)。

然後我才知道原來我以前接到的補習班電話是這麼來的：每間補習班都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弄到了每間學校的學生名冊，照學號班級排序，每一頁就是一個學生的背景資料，包括了電話、生日、還有他/她"好不好講話"等等資訊。一小時60塊的時薪(好像是吧，其實我也不太記得當年的行情了)，就是一通一通電話接著打：你好，我這邊是XX文理補習班，請問OOO在嗎？你好，請問現在正在準備考試嗎/有沒有哪個科目是你覺得最強或最弱的呢/甄試有把握嗎/可以聊聊天嗎....就這樣講下去。有時候可能沒有三十秒就被掛電話，有時卻也可以講超過二十分鐘，像是久未見面的好友般大聊特聊，但總之反正是時薪工作，有講話總比沒講話要來的好看，不管有沒有人真的被我說服來補習。

然後也許我也會在名冊上註記此人性格。

比較特別的是，那年剛好是921大地震發生的翌年，所以偶爾我們會遇到這樣的狀況：我照常打電話，電話被接起來後說：「您好，我這邊是XX文理補習班，請問OOO在嗎？」「嗯...他不在...」「那請問他什麼時候會在呢？還是我幾點的時候打比較方便？」「他....永遠都不會回來了...」

原來是921地震的受難家屬，最尷尬又最令人害怕遇到的一種情況。

高三下學期也是我女大十八變的關鍵時刻。繼小學戴了一年多的隱形眼鏡後(因為某個藥師跟我媽說這樣近視加深的速度比較慢)，我當時又重新戴起了隱形眼鏡，頭髮留長燙直(離子燙絕對是這世界上最重要的發明之ㄧ)，然後我在一中街比照班上漂亮女同學的妝扮買了幾件新衣服和裙子，穿去補習班打工的時候，竟然有帶我們的工作人員開始跟我聊一些...阿哩不達的事情，比如說他今天特別穿了粉紅色的襯衫帥不帥、他的前女友是某少女雜誌的模特兒、ㄟ妹妹你今天穿著件裙子好看喔....諸如此類。

除了打電話之外，在補習班當電訪人員偶爾也要稍微出各小差，比如說當間諜去隔壁另一間大型補習班探聽風聲，像是他們這次開課報名人數怎麼樣？老師是誰？之類的。我跟另一個同事(也是我同班同學)兩人一組去打聽消息，必須假裝自己也是想要去補習的學生，可惜我們那時太單純，連書包都沒帶就這樣兩手空空的過去，也或許是作賊心虛所以眼神不夠堅定銳利(若現在去大概就很駕輕就熟了吧)，所以對方一反問我們為什麼要知道老師是誰(其實只要擺出一副"我就是想知道啊你在小器什麼"的小鬼嘴臉應該就沒問題了)，我們就有點支吾其詞答不上來，很快就敗下陣來落荒而逃了。

這工作大概做了一個多月後就沒繼續了吧，我想是因為每天講電話令我喉嚨痛，再加上這種補習班其實也是龍蛇混雜的地方(某次講電話時隔壁辦公室傳來極大的叫罵聲，甚至有摔東西的碎裂聲)，我還是嚮往去咖啡廳裡穿美美的圍裙當服務生，於是我就辭職去了。